由于这一新的货币政策工具具有利率较低、杠杆较高(数值分别为1.75%和60%)的特征,又是首次创新运用,再加上三季度宏观经济的一些表现,因此不少非金融专业人士认为碳减排支持工具可能意味着货币政策开始走向宽松,甚至可能意味着全面降息。金融野叔认为,上述“宽松论”和“降息论”都可能是误读;相反,金融界的多数专家普遍比较审慎,目前暂时没有看到谁达这种观点。
一、工具支持并非全面
第一,支持范围的限定。央行创设碳减排支持工具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以稳步有序、精准直达方式,支持清洁能源、节能环保、碳减排技术等重点领域的发展”。目前,央行对于上述三个领域的限定也非常明确。
其中,清洁能源领域主要包括风力发电、太阳能利用、生物质能源利用、抽水蓄能、氢能利用、地热能利用、海洋能利用、热泵、高效储能(包括电化学储能)、智能电网、大型风电光伏源网荷储一体化项目、户用分布式光伏整县推进、跨地区清洁电力输送系统、应急备用和调峰电源等;节能环保领域主要包括工业领域能效提升、新型电力系统改造等;碳减排技术领域主要包括碳捕集、封存与利用等。
尽管央行表示,后期支持范围可根据行业发展或政策需要进行调整,但是可以肯定不会过于宽泛。所以,有的非金融专业人士拿着这个来说“给房地产放水”之事,那可能是一种自我梦想和“痴人说梦”。
第二,支持对象的限定。目前,碳减排支持工具发放对象暂定为全国性金融机构;从商业银行角度看,现在就只有6家国有大行和12家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可以“入围”,其他区域性中小银行目前暂时并不适用这一支持工具(所以它们对此一般相对关注较少)。所在,有的非金融专业文章提及“地方银行”使用这一工具,可能是对全部文本没有认真阅读。
而且,获得碳减排支持工具的金融机构,不仅需要向央行提供碳减排项目相关贷款的碳减排详细数据,接受其委托的第三方专业机构开展的真实性核查;还需要按季度向社会披露碳减排支持工具支持的碳减排领域、项目数量、贷款金额和加权平均利率以及碳减排数据等信息,接受公众监督。
二、工具利率并非下降
从现有碳减排支持工具的规定内容、操作方法看,实质上它类似于央行的一种专项再贷款(譬如此前的支小再贷款、扶贫再贷款等)。那么,新工具的贷款与再贷款两种利率是否都是下降的呢?
第一,对贷款客户的利率。根据央行规定,金融机构对于客户的贷款利率应与同期限档次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大致持平,而且向碳减排重点领域内的各类企业提供碳减排贷款要一视同仁(意味着个体的利率差异化程度很小)。
目前LPR一年期利率为3.85%,五年期为4.65%;而央行今年二季度的《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6月新发放企业贷款的加权平均利率只有4.58%,同比下降0.06个百分点,已经处于历史较低水平。以绿色贷款余额最多的工商银行为例,今年上半年该行对公贷款年化利率为4.06%,低于行业平均水平。考虑到目前企业贷款中的中长期占比较多,可以测算实际加权平均利率已经和LPR水平相当接近。
因此,在碳减排支持工具实施之后,虽然对于清洁能源、节能环保、碳减排技术等重点领域的企业贷款利率肯定会有所下行,但是下行幅度有限;同时由于绿色贷款中“碳减排”贷款在全部本外币贷款中占比有限(详细数据见后文),因此仅此一个工具对整体贷款利率下行的引导作用也比较有限。
第二,对金融机构的利率。目前,央行碳减排支持工具利率为1.75%;与同期商业银行绿色债券一般票面利率2.08%至3.60%相比,与10月份银行同业拆借加权平均利率为2.04%相比,与央行的1年期中期借贷便利(MLF)利率2.95%、支小支农再贷款利率为2.25%相比,碳减排支持工具的利率水平相对较低,反映了政策支持力度较大。
不过,与央行的扶贫再贷款和金融稳定再贷款利率1.75%相比,碳减排支持工具的利率只是持平;而且这一价格只是针对支持对象范围内相关机构碳减排贷款本金的60%,剩余部分仍然是市场化价格。
三、工具总量并非宽松
第一,碳减排贷款现有总量情况。尽管今年三季度末本外币绿色贷款余额达到14.78万亿元,同比增长27.9%,高于各项贷款增速16.5个百分点;但是同期投向具有直接和间接碳减排效益项目的贷款分别为6.98万亿元和2.91万亿元,合计占绿色贷款的66.9%,占本外币贷款的5.1%。如果按照央行的碳减排支持的三个重点领域测算,直接碳减排贷款在本外币贷款中的占比还只有3.57%,总量相对不大。
而且,尽管碳减排支持工具不是过去的相关贷款政策“有增有控”(加法和减法都有),而是完全“做加法”,即用信贷净增量来支持碳减排重点领域的投资和建设;但是我们也要关注到官方文本中关于新工具实施目标最后一句话,“撬动更多社会资金促进碳减排”。而一定时间内社会资金总量是有限的,如果进入碳减排领域增多,进入其他投资领域的可能就会减少,譬如股市投资者的资金。
第二,碳中和未来融资需求。根据中金公司研究部和中金研究院的估算,为实现碳中和我国的绿色投资总需求约为139万亿元(其中2021至2030年碳达峰期间为22万亿元,2031至2060年碳中和期间约117万亿元);而且很有可能会出现一定的供给缺口,这就需要加大政策支持。
在碳中和绿色资金总需求中,中金公司认为需求最大的行业来自电力这一能源行业,两个期间需求量约67.4万亿元,占总需求的48.5%(其他重点行业需求见本文附图五)。这一点与央行目前碳减排支持工具的重点目标基本一致,后者文本明确表述为“用增量资金支持清洁能源等重点领域的投资和建设,从而增加能源总体供给能力”。
野叔的结语
2021年以来,全球能源的供给与需求似乎出现失衡,诸多经济体煤炭、石油、天然气和电力的价格明显上涨,甚至有人将之称为“2021能源危机”;同时今年11月市场预期已久的FRS缩债靴子已经落地,全球流动性主观上要防范紧缩风险的外溢,而客观上难以过于宽松。
在这样的背景下,对于央行推出针对清洁能源等重点领域投资建设、从而增加能源总体供给能力的新的货币政策工具,完全没必要无意或者有意解读为“宽松降准”或者“全面降息”,那可能只是误解、甚至会是误导。